88读书网>不夜城的传奇 > 39 一生牵绊（第2页）
39 一生牵绊（第2页）
“我暂时还没打算要孩子。”
“等你真结了婚，想法就变了，等你真有了孩子，想改变现状，都要为孩子考虑考虑了，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。”
“我不会像她那样的。”王立彬盯着桌脚的烟灰缸一动不动。
“像谁那样？”何俊毅听愣了。
“像阿珍那样，一辈子被孩子绊住。”他凝视着烟灰缸许久，嘴唇缓缓念着这个名字，“羊羊，羊羊…她嘴里只有她女儿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，她提到最多的也是这个女儿。羊羊…我有多烦这个名字。”
“羊羊…”何俊毅也默念着这个名字，陷入了深思。
王立彬重重抹了一把脸，“她是属羊的，所以叫羊羊，跟杨虹一样大。算来，过两年，都要上大学了吧…”
时间过得真快，不知不觉十年，二十年过去了。他从一个小毛孩，一个年轻小伙熬成了现在的“半老头”，爱情、名利一无所得。他有时候迷茫是谁毁了他这一生，是阿珍，是羊羊，是那个年代，还是他自己。
……
上河城东的二灶村。
深夜，小山村陷入了沉睡。四周一片寂静，只剩下夜风把树林吹得沙沙作响。
一间低矮的瓦房里，还亮着昏黄的灯。走近了细细一听，隐约听见里头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。
昏黄的灯照在破败的墙壁上，照着一个女人愁苦的脸。她正蹲在地上，把头埋得低低，打扫着一地的碎酒瓶渣，她两边的脸明显的不对称，左边的下巴比右边的要宽出许多，里面装着一块小小的钢板。她的左边下颌处有一道长长的疤痕，在昏黄的灯光下不甚显眼。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又瘦又小的女孩正吓得哆哆嗦嗦缩在门边，迟迟不敢走进屋去。一个怒气冲冲的胡茬汉正瞪着娘俩，眼里要喷出火来。
“现在几点？”他面色铁青，一双眼睛像把锋利的刀直视着女孩。
女孩吓得大气也不敢出，低头老老实实站着，像个罪人。
胡茬汉放大了嗓门，逼问道：“我只问你现在几点？哑巴？”
女孩噤若寒蝉，不敢去看任何的物体。地上的女人亦是如此，仍然埋着头自顾自打扫着满地碎酒瓶渣，一声不吭，面无表情，好像面前的两个人是团空气。
“歪嘴婆生了个哑巴怪胎啊。”胡茬汉肆无忌惮地羞辱母女俩，“歪嘴婆的基因就是强，偷了再多的人，生出来的女儿还是像自己，都是嘴巴有问题。”
地上的女人仍然埋头打扫碎酒瓶渣，所有的侮辱都像耳边风。门旁的女孩咬紧牙关，忍住泪水，心里像扎进了一千根针。
男人又羞辱道：“不光嘴巴有问题，在偷人方面也那么像！都是才十几岁，就知道跟男人乱搞了！”
女孩忍不住抬起头来顶嘴道：“我哪有跟男人乱搞？”
男人指着她鼻子，“还说没有？不看看现在几点？学校放假，你就当自己是太上皇了？”
女孩辩解道：“我只是跟同学去逛了趟市区，之前都跟你们说过，你也不是不知道，去市区路上就要两个小时。”
“当老子好骗？”男人冲她怒吼，“回来的车老早就没有了！”
“是没有了，”女孩拼命解释，“我们先坐到三灶那边，同学的哥哥是司机，开车又送我们回来的。”
听见那个词，男人顿时暴跳如雷：“还真是母女啊，都知道跟司机乱搞！一群不要脸的贱货！”他火冒三丈，狠狠一脚往蹲在地上的女人踹去。
“啊！”女人被狠狠踹倒，一只手本能地撑了下地，却不小心被一大块玻璃碎片划伤了，一股血液顿时顺着手流下来，滴落在地上。
“啊，妈。”女孩赶紧冲过去帮她按住了伤口，扶起她往有医药柜的里屋走去。
“站住，两个贱货！”身后男人骂道。女孩忙将母亲推进里屋，自己随后把门迅速地反锁住。
“砰！”门被重重地踹了一脚。外面不断传来带着脏字的辱骂。
两人抱作一团，神色惊恐，一如女人当年被抄家时那样。她手上伤口的血不断流出，一滴滴落在了地上。不知过去了多久，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，门外的叫骂声终于渐渐小了。两人这才一点点松开，来到柜子边翻找出药，女孩小心翼翼地为她抹上了止血的药粉。
血止住了，她的表情也稍稍缓和了些。
“羊羊，”她虚弱的沙着嗓子开口道，“你一定要考上一个好大学。”
女孩的鼻子有点发酸，她又仔细查看了一下母亲的伤口，沉重的点点头，“我会的，我没有一天不在好好学习，只是今天去市区玩了一下…我早就决定了，我要考上河师范大学，我会考上的，你只管等着吧，明年…”
昏黄的灯照着娘俩愁苦的脸，她们的命运也像这盏灯一样忽明忽暗，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忽然灭下去。她动了动嘴唇，什么也没有说，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声浅浅的叹息。
昏黄的灯照在破败的墙壁上，十几年如一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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